周公山,在当地人的口音里,是周红山。是一座失败的英雄的山,很普通的样子。虽然离竹林关这个小镇很近,不到五里路,但是当地百分之八十的人,都没去过。只知道它在丹江河的西北方向,侧对桃花山。
在五年前,我单独去过一次。那是夏日的一次洪水后,渡河的过程中,我险乎弄丢了相机。这次,则是在一个冬日的早晨,我和商山逸翁,老余三人一起,寻路而行了。
因为丹宁高速的施工,丹江河上搭建了临时的土桥。在另外一条高速路的登山处,挖掘机挖了一个豁口,就不能顺着那条路攀登了。但是大致方向我知道。于是,我和商山逸翁一组,老余一组,在寻找以前行人的路径时,走散了。
我们选择的是山脊梁处,这里视野比较开阔,荆棘少一点,落叶厚一点,走了不远,就寻到了掩埋在野草中的路。就在我们洋洋得意地呼唤老余时,他却在更上面回答了,说他已经到了老房子一带,在那里等候着我们会合。
这条路,一边是沟壑,一边是漫坡,如果稍不留神,脚下打滑,就是伤筋动骨的一天。后来才知道,这道山梁叫“刀背梁”长满了杂花生树,就失去了早先的险峻。
胆战心寒的越过这里,又过了一处烂草耙。几棵沧桑感十足的柿子树,椿树就呈现在眼帘中了。依次地,出现了石板搭就的猪圈,坍塌的屋梁。有些地方是长方形的石练——这是一座房子的地基。根据石练的大小,房屋坍塌的程度,如此,便能能猜测到这座房屋的大致模样。事实上,在我第一次来这里探寻时,那些房屋还是很整齐排列着的。当时有学校,还有三两户居住的人。如今,这里只剩下了残垣断壁,一片荒凉。
瓦片随处可见,石舂丢弃在猪圈里。房椽杂七杂八的,窝在土堆。几棵药枣树的果实熟透了,红艳艳的,挂在枝头,却无采摘之人。放在以前,这些药枣是等不到十月,就要被贩子们收走的。
这里曾经出过一个很有名气的地理先生,大名叫闫新顺的,人们叫他闫新娃子。
在六七十年代时,他就靠着祖传的这一绝技,在竹林关,土门,梁家湾一带,毫不客气地坐在主家的上席。我的印象中,他个子不高,眉毛耷拉着,不太说话。嗓音有点沙哑。一到冬天,老是戴一顶狐皮帽子。我曾请教过他风水的相关知识。当问及他平生最得意的“杰作”时,他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:有次,去给北山一家有钱人看坟地。在此之前,请了南北二山的好几个大师都给看了,主家没说好,也没说不好,总之,是不甚满意,有人就推荐了他。闫先生带着罗盘,《撼龙经》,桃木撅,跟随着主家在一座山上转悠,转了两三个小时,主家也没说自己想把坟地选择在哪里。他知道,这是主家在考验他。在他们路旁歇息的时候,突然,一对山鸡从草窝里钻了出来,看到生人后,并不逃走,而是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这一行人。闫先生看后,高兴地笑了起来,“哈哈,还跑啥冤枉路,眼前之地就是好穴脉。”主人问为啥,他说,“你看,野鸡能安然居住的地方,不就是好地方吗?此鸡就是“吉”呀。”主人点头称是。在随后的三十年里,这家的儿孙因为了仙人的阴德庇佑,生意做到了京城,已经在北京买了房子。
据当地人讲,在周公山的山脚,有一天然山石,方方长长,很周正,形似一“石棺材”,水退而出,水过而淹。那是闫先生为自己选的安命之处,也是他能超越别人,神灵保佑他游走四方,勘验的灵验之处。但是在他去世后,他的家人并没有遵循他的意愿,而是把它安埋到了老庄场,让他继续守护周公山。
后来,他的小儿子又继承了其衣钵,把《风水》这一门学问又传承了下去。
沿途要经过一处露草耙。
露草也就是学名龙须草。在七八十年代,当地人靠着它大搞编织,加工成农特产品草绳,地毯,赚回了不少。露草有一个特点,越割越旺,就像龙的胡须一样,越揪越长。最长的,有一米左右。随着物质的丰富,现在人们已经不屑于这一传统加工业了。因而,露草也进入了枯黄期,长短犹如八十岁的老汉胡子了。
不时地,可以看到野猪拱过的痕迹。这儿一个坑,那儿一道沟。在过去,野猪是不敢如此嚣张的。
这座山,多的是柏树,桦树,有极少数的三角枫树,红红的叶子点缀其间,给这座山带来了点颜色,也让人心里有了暖意。
找到了路,上山就快了许多。
除过一个“石生树”——那是长在陡崖上的一棵树,因为根须不断地向石缝里扎,撑裂了那块石头外,沿路再无过多的风景。
快到周公山时,席子大一块不知名的野草,头上顶了无数菊花一样的花冠,显得很特别。
正恍惚间,抬头一望,心心念想的周公庙,只有三两步之遥了。
周公庙的一侧,长了几棵柞树,树木迎风而长,如此一来,就撬动了地基,让庙朝东南方向倾斜了。而东南方,又有海拔800余米的桃花山,遥相呼应。让人们有了饭后茶余的话题——周公对着桃花女,是甘愿俯首称臣,就连朝拜方向都是一致的。
关于周公山的,有好几个版本的传说。
说,周公是一位不太亲民,没多大本事的国君。某日游玩山野,看见了楚楚动人,艳若桃花的桃花姑娘。于是上前调戏,被对方辱骂了一番,然后气愤不过,就亲自率兵派兵去攻打桃花山。两人杀了个天昏地暗,不管是三天三夜,还是三七二十一天,总之,最终结果是因为周公整日沉迷酒色,气力不支,被桃花姑娘追到了丹江河边,一剑砍下了头颅。头颅滚到了丹水中,如此,丹江河水便血红血红的,永无清净的一天。
这个传说故事其实反映了广大劳动者对真善美的歌颂,是一种朴素的正义战胜邪恶的思想重现,是一种对幸福生活向往的诉求。
如果所站角度不同,比如想重塑周公形象的,就演绎了如下这个故事:仁义的国君周公爱上了美丽贤惠的桃花姑娘。但是,他是一国之君,是不能随意去爱一个民女的。又忍受不了这种相思,昼夜难眠,白了头发。桃花知道后,下山,两人在江边私会了。说,你能放下王位,放下一切,和我在桃花山上耕种,纺织吗?
周公回答,当然能。
桃花说,我不信。你怎样保证?
我愿以头颅铭誓。
桃花手起刀落,宰杀了周公。当她举着周公的头颅,看他那幽兰的眸子时,周公哈哈大笑:“能死在爱人手中,值了!”丹凤晒晒,陕西商洛人,70后,网络写手。乡村风情记录者。